珍珠月光

大概是被脱发困扰的托尼……这样

“你别动了，我来收拾。”他说的是地上零星的头发。

“唔。”罗杰斯便没有动，他放下手里的书，看托尼用海绵把头发一下一下拖走，顺便将床边和柜角的死角处一并拖了，米白的大理石重新变得光亮。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掉头发了。”罗杰斯问。

“最近压力比较大。”托尼淡淡回答。

“前段时间不是治好了吗？”罗杰斯仍然记得冬天的时候某一天托尼找到他，那时候基本上每天，罗杰斯都能看到人们因为穿的很厚导致静电膨胀。棉、毛线、羽绒和化纤会让你的手指时常带电。而托尼兴高采烈的要他摸摸他的头发，罗杰斯用手指梳过托尼清爽的发根，绵密厚实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于是他又揉了托尼的头毛 ，后来他的手掌移向托尼的脑后，把抚摸变成梳理。代价是在开门的时候手指被静电狠狠地打了。

托尼的卷发是罗杰斯认为为他加分的东西。身为高调的公众人物，托尼不仅要做到在着装上无懈可击，形象和举止也有着严格的要求。

专业设计团队为他设计形象，为了保持一致他的头发经常需要做造型，罗杰斯见过大概十来种托尼的常见造型，发型也是。背头、烫染、层次烫，或者有时候干脆不烫，吹风机会完成一个简单的造型。而当托尼卸下公众形象时，他会变得无比邋遢和随便，经常他会随便到史蒂夫去多管闲事。尽管两人每次都会为“具体要邋遢到什么程度才算合理”吵上一番，但谁也没有把这个问题极端化，托尼绝口不提史蒂夫多此一举，史蒂夫装作什么也没察觉继续干涉对方。

史蒂夫用手指梳过托尼的头发，他的卷发还是那么俏皮，但因为有那么几天没洗了所以并不是那么干净，但史蒂夫并不介意。

托尼垂眼瞧着史蒂夫掌心里他脱落的头发，木着脸没说话。

史蒂夫尴尬地缩手，那根头发还留在他的指尖，他讷讷开口：“我还以为治好了就不会再掉了。”

托尼毫不留情讽刺他：“那简单。找个永久强力胶，把所有头发粘在头皮上，绝对保证等到你牙都掉光了它也会不掉。”

“心情会影响脱发吗？”史蒂夫问。

“会……大概。”史蒂夫的不厌其烦连令托尼无法一直讽刺下去，哪怕是他也无法做到一直那么混蛋。

“总之只要我压力比较大的时候，头发会掉的多。”

“压力大的时候确实是……”大概是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史蒂夫摇摇脑袋。“愿意告诉我是什么事在困扰你吗？”

“额。”这下轮到托尼犯难了，他仔细搜刮着凌乱的脑子，觉得自己在毛线球中寻找线头。

“很多吧……公司，新发明，我自己的装甲还有一点儿，大概是人际关系blabalbla，都需要处理。”

“说起来，托尼。”罗杰斯像是来了兴趣，认认真真坐在他对面的地板上，仰头看着他，像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是怎么在这么多件事情中纹丝不乱的？”

托尼歪了歪头，对罗杰斯毫不虚伪的夸奖弄得不好意思了，他挠挠乱发，说：“也会乱啊……很多事情我自己都忘记了，这时候就需要佩珀和贾维斯来帮助我安排顺序，但是我要是记得的，就肯定会去处理了。”

“但……我是说，当有十八件事等着你的时候，你怎么做到同时完成它们的？”

“这个分时候。”托尼来了兴致，索性也盘腿坐到和史蒂夫齐平的位置，“如果是一件事中的多个细节，那么只挑我需要做的重点细节完成就可以，比方说签合同和谈判；如果是不同类别的事，可以先将事情分门归类，这个一般老贾就帮我做了，然后我就按照类别去完成，比方说今天我们刚战斗完，制服装备有不同程度的战损；但我还有佩珀要求我一定要出席的会议，公司的新产品必须要在后天有个初步发布，新产品一直是我来做的，还有我装甲上的一些升级我还没完成；希尔说要我抽空去一趟神盾局因为他们需要我和博士合力完成一个涡轮装置。现在如果是你史蒂夫，你会怎么做？”

有那么一会儿，罗杰斯的表情都静止了。

“嘿，大兵，回神。”

“哦！……我光是听你这些事头都大了。”罗杰斯抽着凉气，“我无法一心多用。那我猜猜，你是先捡最重要的，最优先的来做？”

“错！是哪边最急，先做哪边。”托尼晃着一根手指。

“那要是都急呢？”

“那就都做。”

“做得过来？”

“做得过来，毕竟我是天才～”天啊，罗杰斯头一回对天才笑出了声，这时候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充满活力的天才先生真是让人着迷到移不开眼。

罗杰斯的眼神柔和下来，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揉捏上了天才的后颈，“是啊，做的完。所以那些都是你用休息时间换来的。”

“嗯……是啊……”被捏得超舒服的托尼发出猫咪的声音，他全身都软了，眼睛也眯了起来。

罗杰斯又加了一只手，继续为总裁免费按摩。

“其实即便是这样，很多时候，事情还是不如意。”托尼忽然出声，罗杰斯很惊讶他没有沉溺在舒适中。

“在造出装甲之前，我……做事情还很随性，好吧其实就是很混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按照别人的计划来。佩珀好多次要踢爆我的屁股……”

罗杰斯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小小的笑出来。

“你就笑吧，你肯定是想到那个场景了。”托尼抱怨出声，罗杰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声音他确定托尼没有生气，这很好。

“后来有了装甲，我一门心思投入到装甲中去，我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在那上面，佩珀和我说它让我分心，我却觉得它是我的一部分。”

“它是你的，这是个子集，你不仅仅是它。”罗杰斯说。

“但是罗杰斯……你知道吧，这个装甲，不仅仅是一个装甲而已。它的背后是整个斯塔克工业的输出，所以这是我一直必须要支撑公司的缘故。”

“我的公司可以股价下跌，关闭武器开发，也可以破产或者裁员，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必须一次次重建它们，需要它们的支撑来保证不仅是我的装甲的运作。”

“所以有时候我就有点……不太够用了，说实话，我还是喜欢我的车间，毕竟我爱机械，机械爱我。和其他人打交道，结果总是不尽人意，有好有坏吧，这样。”

“所以这是压力的原因吗？”史蒂夫柔声问。

“不仅仅是这些。至少做完事之后评估后果也是我要考量的事情之一。这个最让我头痛了，因为就算我做好了完全准备，总会有人不满意，会漏算，你知道的，有时候一件事情哪怕一个很小的环节你没有盯住，等待你的就是整盘的崩溃。我可以控制好自己，接受结局，但其他人可不一定。”

“托尼。”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杰斯按摩的手已经停了下来，他两手捉住托尼的肩，显得托尼小小的。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一个人承担这些。”

又油又脏工程师愣住了，透亮忧伤的湛蓝眼睛逐渐蒙上迷雾，他的表情变得难以言说，看起来有一点委屈也有一点感动。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怪。”托尼顾左右而言他，“你真的是史蒂夫吗？”

“我当然是。”史蒂夫拉近他们的距离，“要来个抱抱感受一下吗？”

“不要。”托尼低着头笑了，一头撞在史蒂夫的胸肌上，史蒂夫像抚摸猫咪那样抚摸他。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很安静，可谁也不觉得尴尬，汲取对方的温度和安慰，这感觉非常的好。

过了好久，托尼从史蒂夫怀里起来，挪到史蒂夫旁边，史蒂夫发现托尼紧紧挨着他，这让他非常开心。

“现在轮到你了，大兵。那么你是怎么解决这种情况的？”

“打拳，兜风，看书都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偶尔的，我会找人聊聊。”

“就像现在这样？”

“是的。”史蒂夫莞尔一笑。

“其实有时候聊天也不能解决事情的发展或结果。”史蒂夫盯着地上的某一点，“事情就摆在那里，压力是存在的，立场不一样的时候，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你。”史蒂夫指着托尼，“你的压力源自于对事情未来的走向，我的压力则来源于它对目前产生的影响。所以你的焦虑来源于未来，你会对无法把控的情况焦虑，是正常的。”

“所以呢，我该怎么办？我真的要被这种没日没夜的担忧给折磨疯了。”托尼用脸抵住膝盖，紧紧盯住大兵。

史蒂夫沉默了好一会。

“静观其变。”

托尼别过头去。

“严阵待敌。”

托尼捂住脸。

“未雨筹谋。”

托尼闭上了眼睛。

“主动出击。”

托尼猛的回过头。

史蒂夫也回望着他。

一时间空气都静止了，窗外的灯火明明灭灭，托尼的眼中便有了星光，在史蒂夫眼里，他觉得此时的托尼与繁星无异，而在托尼眼中，背对着光芒的的史蒂夫更是有如天神，坚定不可动摇。

过了大概一个世纪，直到托尼的表亮了起来，星期五提醒他装甲的能源已经充好，可以开始新一轮测试。

托尼猛的站起，他使劲拽了拽t恤下摆，把脏头发往后一梳，看上去既急着走掉又想和史蒂夫再说点什么。

“那我就……额……”

“我想你今晚能睡个好觉的，是不是？”史蒂夫十分了然，不再留他。

“当然，甜心。”托尼笑起来，“那么下次还能聊天吗？像这样。”

“随时。”史蒂夫给出承诺。

托尼也笑了出来，他走向自己的车间。今晚他会忙一整晚，但是在这之后，他可以睡个好觉，不会被焦虑困扰，不会被痛苦缠绕。